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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值三伏天,艳阳高照,火辣辣的日头晒得人头昏脑涨。

姜忱抬手擦过额头浸出的汗珠,从书本里抬起头,老夫子手执书卷,口中滔滔不绝,讲到动情处不时抽打戒尺引学生注意。

私塾授课的凉亭实在简陋,仅几垛茅草为顶,四根手臂粗的梁木支撑,冬不能避寒,夏不能遮阳。

不远处池塘里蛙声一片,相合着林间悠长的蝉鸣,耳熟能详的“之乎者也”更是催人瞌睡,不少学童以书遮面趴在桌上酣睡。

姜忱翻着手里旧得卷边的课本,左右深感无趣,余光瞥见不少人已经打起轻鼾,便放松身子,任凭意识坠入梦乡。

啪嗒一声,戒尺狠狠打在桌面,骤然响起的声音惊醒了不少打瞌睡的学童。

姜忱梦中惊醒,条件反射站起身来,惹得满室哄堂大笑。

“够了,都别笑了!”林鹤年拖着长调厉声呼道。

姜忱脸薄,嬉笑声如戒尺抽在手心,小脸涨得通红。

“姜忱,你可知我讲到何处了?”林鹤年背着手走到她身前,提问声更让她抬不起头。

“先生言‘君子慎独,不欺暗室。卑以自牧,含章可贞。’”①姜忱抬头对答如流,声音微颤却不卑不亢。

“何解?”

姜忱不假思索,脱口而出:“君子独处时,哪怕没人看的见、听的见,也要小心谨慎,切莫做违反道德的事情。”

林鹤年眼里闪过欣慰之意,却面色不显,抬手捋顺花白的胡子,又接着问:“那依你之见,何为今日之君子。”

姜忱张了张嘴,但转瞬一想又住了口,有些忌惮地望向林鹤年。

“今日只有我们师徒几人,无需顾忌他人眼色,但说无妨。”林鹤年挺直腰杆,锐利的眼神扫视堂下的几个学生,转而带着含笑鼓舞的眼神示意她。

姜忱不做推辞,“学生以为今日君子当应知晓一个‘变’字。自先祖即位,广纳贤臣明仕,集天下群贤之才编写国律。果不出几年,天下大治,边境突厥每年朝拜进贡,各种珍奇宝物更是数不胜数,尽显我大玟国威。”

“可自先皇驾鹤西去,太子荣登龙座,仍旧沿袭先皇旧制,陈陈相因,难以逃出樊笼。近些年天灾频发,致使农民破产至流离失所,可田税以及各种杂税仍要如数上交,百姓苦不堪言,吿官无望,这分明不是君子所为,也不是先皇所希冀的。”

林鹤年侧身立在姜忱身旁,闻言气得吹胡子瞪眼,大声呵斥她,“你个无知小儿,祖宗之法岂容你我加以置喙,念在你年纪尚幼,今日不责罚与你,可你万万要记得,出了这个门,就不要再提及‘变法’二字。”

未料到林鹤年如此激动,姜忱适时被唬住声,紧攥衣角的手指用力到泛白,她阖目深吸一口气,作视死如归状,扯下身后欲制止她紧拉住衣角的手,再度开口。

“为何不能言说,先生教我们君子要无愧于天地、父母。若君子只是高住明堂,享受万人瞩目之殊荣,那谁为天下百姓正言呢?且先贤之旧律难以概今日全貌,不过是管中窥豹。知晓春耕秋收、四季更替的是农民,而不是那只懂得‘之乎者也’的死板秀才。学生以为不破不立,求进步必然要变法。”

此言一出,四座悄然寂静。

姜忱知晓今日之言实属离经叛道,若是有心人在外多加口舌渲染一番,她难脱谋逆之嫌,必要下狱受顿皮肉之苦,枪打出头鸟,道理她虽懂,可不言不痛快,今日无所顾忌吐出心底话,倒是摆明了她的立场。
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林鹤年火冒三丈,急火直冲大脑,手指隔空戳着姜忱,像是要戳出个洞来,虚势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狠话。

姜忱站直身子,她不过豆蔻年华,可字句条理清晰,语气坚定,眼神望向你时没有丝毫的躲避,身如竹木般凌然直立,铮铮骨气在一个女儿家身上油然而生。

下学的钟声陡然敲响,其余的学生缩肩如同鹌鹑,生怕引火上身,三五成群地搭肩作鸟兽散去。

“你日后莫要说些大逆不道的话,明后两日在家反省抄写今日功课,快给我滚回家。”林鹤年顺了顺哽在胸腔的怒气,摆手让姜忱收拾东西快些离开他的视线。

姜忱也不恼,知晓方才言论惹先生大怒,双手交叠虚搭在空中,低头朝林鹤年恭敬地作揖,背起书笼就走了。

望着渐渐消失的衣角落,福伯佝偻着身子走到林鹤年身旁,直言道:“我知道大人是怕姜姑娘步您的后路,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。昔日,谈到变法二字,朝廷文武百官无不谈虎色变,可自从今帝即位,不仅仅广开科举之路,使得无数女娘挣开后院枷锁拼一拼那仕途之路,就连那无数惨死的学士都……”

“福生,慎言!”

林鹤年一声呵斥,福伯方觉逾矩,垂下眸子,浑浊的双眼霎时闪过一抹神伤。

“大人恕罪,老奴多言了!”

林鹤年敛去晦明难辩的神色,看着残缺不全的双腿,语气平静道:“当年,我自认为才华绝顶,熟料朝中沉浮半生,却落得今日之果,多半是作茧自缚,我已经在赎罪了,又怎能任她走进那真假参半的路。”

福伯自小便伴读在林鹤年身旁,自诩对他十分了解,听此,也难以分辨他的心境。

心里长叹一口气,开解道:“大人既然知道姜姑娘鸿鹄志,焉能认定这不是一个好机会呢?”

林鹤年不言,抬头望着亭外绕柱攀爬到檐上的地锦,暴晒在灼日下的枝叶枯焦一片,可隐在身下的绿,已成旺盛之态。

纵然忍受着焦灼的考验,仍一往直前,生生不息。

*

余霞成绮,天边云时卷时舒,穿堂风掠过惊起枝头鸟。

姜忱背着书笼走在前面,忽然身后一人喊着她的名字,“姜忱!”

宁致远自下学时就一直跟在她身后,见她刚被先生斥责,心里定然不舒坦,想看她什么时候停来安慰一番,结果这人好不没心没肺,自顾自往前走,头也不曾回过一次。

“还能是谁?除了我,你还有什么朋友?”宁致远气不过,呛她几声,刚脱口而出,就生悔了,生怕语气太重惹她生气。

见她面色如常,宁致远揪住的心松下来,气鼓鼓地说:“你怎么不等我?”

姜忱神经大条,不知宁致远心中九曲连环,避重就轻道:“我急着去书馆结账,忘了等你,不好意思。”

自从得知书馆有抄写话本的活计,姜忱每每都会揽过去,几年下来,老板见她字迹工整,工钱也涨了几分。

昨夜她熬了大半宿才抄完,眼睑一片青灰,细看眼球还泛着血丝,疲惫不堪。

宁致远心里叹了口气,商量的口吻对她说,“明年科考,进京的盘缠怕是一时半会凑不齐,你先从我这里借些,待手头宽裕一点再还我也不迟。”

知晓宁致远心善,可他家也不过是寻常猎户人家,家中尚有一姐和卧病在床的母亲,全家人指望着宁父一年到头到山上狩猎,赶上收成不好的年头,全家人饿肚子也是常有的事情。

姜忱摇摇头道:“倒是不必,我每天再多花些时辰抄写话本,加上做长工的报酬,路费也能凑齐。”

说完,有些得意地拍拍鼓囊囊的荷包,“看,我现在有钱了。”

“那你要请我吃包子,”宁致远兴奋道,他馋镇上的肉包子好久了,想想那肉汁饱满、香味扑鼻的肉包子,咽了下口水,苦于囊中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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